ひきポス -ひきこもりとは何か。当事者達の声を発信-

『ひきポス』は、ひきこもり当事者、経験者の声を発信する情報発信メディア。ひきこもりや、生きづらさ問題を当事者目線で取り上げます。当事者、経験者、ご家族、支援者の方々へ、生きるヒントになるような記事をお届けしていきます。

台灣影像工作者盧德昕與日本的繭居族VOSOT池井多的對話 第二部份「繭居族的平權」

f:id:Vosot:20180628191100j:plain

盧德昕「In The Mood For Love」A
Instructed by Alexey M., Collaborated with Kordae H.and Nancy A.


 文・盧德昕 & VOSOT池井多

 

 

<與談人簡介>

盧德昕:2015年畢業於東海大學建築系,在2017年開始於南加州建築學院(SCI-Arc)就讀,除了空間設計之外,盧德昕的作品誇越許多領域,包含裝置藝術、策展、影像與出版設計,目前在洛杉磯致力於繭居族的影片製作與編導,關注世界各地的空間議題。
盧德昕 主頁https://lutehsing.com/

VOSOT池井多:日本的繭居族。Hikipos記者。

 

 …繼續由「第1部分

 繭居族的社會狀態

f:id:Vosot:20180615111819j:plain

盧德昕: 我想談談關於平權的問題。舉例來說,黑人、女性、亞洲人都曾經在西方社會中受到歧視,但是在經過多年的抗議與修正法令後,我們現在處在一個開始有平權意識的社會。我永遠不會說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歧視,但相較於過去,社會的確有對於平權投入更多關注。我會這麼說是因為這幾年開始有一些電影開始由少數族群擔任主角。以媒體的觀點來說,這對於平權來說是一個里程碑。

 

例如黑豹(Black Panther),好萊塢的大成本英雄電影,是第一個黑人超級英雄。在美國,很多人持續討論這件事的價值。另外神力女超人(Wonder Woman)由女性擔任超級英雄也是一個案例。對於女孩與非裔族群的孩子們來說,終於有一個可以典範可以感到認同與驕傲。

 

我想藉這機會從黑人、女性等平權運動的案例來探討繭居族的狀況:繭居族是這個世界上一個相對比較相對新的弱勢,我好奇,未來會不會有一天繭居族可以感到自在,不再受到歧視。就像非裔族群、女性與亞裔族群在現在所得到的平權關注一樣。你認為,對於一個繭居族來說,會不會有一天你也可以為身為繭居族感到自在,甚至對於身為繭居族為傲?

 

f:id:Vosot:20180615112727j:plain

VOSOT池井多: 我永遠不會說我對於身為繭居族感到驕傲。但如果有一個社會是不會歧視繭居族而我可以感到自在的,那會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對我來說,「身為繭居族」不再是一個社會問題時,這就是我心目中的理想世界。我不確定你剛剛提到的那些對於其他少數族群的平權運動也可以套用在繭居族上,但至少我們可以朝那個方向走。這也是為什麼,一些在日本的繭居族正在進行一些關於繭居族的活動,希望以當事人的身分來增廣大眾對於繭居族的認識。

我不會說「我以身為繭居族為傲」的原因是因為,這從來都不是我的意圖。我從來不想也不曾希望自己成為繭居族。我會開始繭居是因為許多原因與過程,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因此,我會說身為繭居族跟身為黑人、女性、亞洲人是類似的。

如果有任何我可以說值得驕傲的事情的話,不會是因為身為繭居族,而是身為「我自己」。我自己找到了可以生存的方式,即使這是一個意外的結果。就像在一條死路上找到了一條隱密的地下通道,即使通道狹窄到我刮得片體鱗傷,但至少我從一條沒有希望的死路上逃離了。我不會說這是我選擇的,但經過了這一切之後,我會說我做得還不錯。

舉另一個例子來說,在我的青少年時期,我從來無法想像在我五十歲的時候會成為一位繭居族。在那個時候,日本都還沒有繭居族(ひきこもり)這個詞彙,我根本無法想像一位繭居族是如何生活的。但現在,我已經接受了我的狀況和現實。在我23歲開始繭居時,我完全無法解釋自己到底怎麼了。這是為什麼我覺得很無助並且想要自殺。但經過了這麼多年後,我從許多人身上得到許多資訊,我的想法開始慢慢轉變。我覺得這個狀況是無法避免的,是自然的。

我沒有意圖要為自己辯駁,但我需要支持、保護、解釋自己。我必須為自己發聲,解釋為什麼我過著這樣的生活,而這樣的生活不一定是很糟糕的。在這個階段我會說我是繭居族,而我願意解釋我的現況的一切。

 

繭居族的烏托邦

你覺得什麼是繭居族最理想的處世之道呢?有沒有可能會有一個「繭居族的烏托邦」存在?

池井多這是個好問題。烏托邦是一個很強烈的詞彙,但我希望,某一天身為繭居族不再是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有個人說自己是繭居族,人們會說:「好,他是繭居族,所以呢?」不會再有人對於這件事抱持著負面觀點。如果這個狀況可以被實踐,繭居族會過得比較快樂,甚至願意出門不再繭居。在當代,社會壓力反而是把繭居族推往相反方向,讓繭居族更繭居,因此我才這麼說。

 

f:id:Vosot:20180628191214j:plain

盧德昕「In The Mood For Love」B
Instructed by Alexey M., Collaborated with Kordae H.and Nancy A.

每天的生活習慣

我想問你一些比較基礎的問題。你每天的生活習慣是什麼?例如,如果你今天要出門,你會花多少時間準備?

池井多: 我通常一天睡十四個小時。我在早上十一點左右起床,吃早餐(同時也是我的午餐),接著我會打開電腦上網,聯絡一些人。在傍晚大約五點的時候,我會去買菜。接著我在七點吃晚餐,在八點或九點的時候去健身房運動,因為那是公共健身房關門前的時間,那個時間去人最少。如果我的運氣好,只會有我一個人在健身房,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我不喜歡遇到別人,尤其是在更衣室,如果很多人在裡面換衣服,他們喜歡聊天,聊一些日常瑣事。「嗨!你好嗎?」之類的,我非常厭惡,我沒有什麼可以回答的。他們的話題是政治、運動或者自己的性事,我無話可說。因此我盡可能避免那些人多的時段。因此,我大概八點半去健身房,大約十點左右回家,接著我會繼續上網,在午夜之後睡覺。

: 如果你要出門,例如去市中心,你會怎麼準備自己?

池井多: 我需要先進行一些心理調適。例如,如果我接到一通電話,告訴我:「你現在馬上來新宿!」我會不知道要帶什麼、不知道要穿什麼、不知道我的皮包在哪裡、不知道我的手錶在哪裡。我需要花費非常驚人的時間來適應一個新的狀況。

我被診斷有憂鬱症,而我認為這連結到我習慣耗時的人格特質。今天我想告訴你一個詞彙:神經多樣性(neurodiversity)。即使從字面上解讀你應該也可以馬上理解字義。現代的心理學已經先進步到可以提出這樣的概念。我認為「慢」是我的神經多樣性,我並不覺得我很笨,但對我來說我需要足夠的時間來適應新的狀況。我做所有事都很慢,而且我已經盡力了。那就是我的神經多樣性,以及我的大腦與神經狀況。

 

盧德昕 "Last Choice / Set Construction"

 

繭居族的多樣性

: 我想有一個繭居族的外在表現有非常大的多樣性,例如我所知道的一個案例,儘管他有憂鬱症,但狀況有好有壞。有時他可以出門並走入人群,有時他無法。因此在這樣的狀況下,我無法清楚了解你的狀況與生活習慣。另外,我想這個社會對於一個人的反應速度與工作效率有所期待,如果你無法達到就像是一個準備被淘汰的螺絲釘。

池井多你說的是被當成一個怪人嗎?

: 沒錯。一個無法適應工作環境的人。對我來說,我身邊有很多朋友有類似的狀況。我或許一直利用我先天的「優勢」,但我不覺得動作慢是一個需要被歧視的特質。我認為某種程度上這種看待人的標準是亞洲社會瘋狂的根源。

池井多: 亞洲社會? 不是全世界嗎?

: 我或許太快下了結論,但我會說亞洲社會是因為這是我比較了解的亞洲,我無法確定其他地方的狀況。事實上,在我看到你在Hikipos上刊登關於歐洲繭居族的訪談時,是我第一次聽到非亞裔繭居族的故事。

池井多: 你看到了哪篇報導?Guido?

: 我想是的,Guido (*1)在洛杉磯,我一直對於解釋什麼是繭居族有困擾,我感覺在西方的社會是很難理解這個狀況的。通常繭居族會被認為是重度遊戲成癮者。他們認為他們一直打電動,住在父母的家中,不事生產。這是一個有趣的結論,即使這是一個刻板印象,很多繭居族的確符合這個形象。例如,我一個愛玩遊戲的朋友,在他的繭居歲月中,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在睡覺,但當他不在睡覺時,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玩遊戲。

*1. http://www.hikipos.info/entry/Guido_Round_1

 

 

池井多: 在你講話的同時,我有非常多想說的話。即使在東方社會,例如日本,很多「正常人」還是不了解繭居族。從另一個角度看,在西方社會中,例如像Guido那樣的「繭居族」,就還是可以了解繭居族是什麼。所以這並不是「西方」和「東方」的問題,而是「繭居族」族與「非繭居族」的差別,不是嗎?

 

 

 ...繼續「第3部分」。

...到這篇文章的日文版
...到這篇文章的英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