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繭居族流浪記,第三回合:「泡沫經濟」- 經濟繁榮的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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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SOT池井多
中文翻譯盧德昕

 

 

 

 …繼續由「第二部份

 

繭居族不是經濟泡沫化的負面產物

上一次,我幫我的第二回合命名為「八零年代的日本繭居族」,因為到了兩千年,「繭居族」或者「尼特族」才開始廣泛的成為被大眾認知的負面詞彙。有經濟評論如此表示:

 

「自從經濟泡沫化與就業冰河時期開始,許多年輕人找不到工作而開始封閉自己,而這就是為什麼日本第一次開始面對繭居的問題。」

 

在那些日子裡,我不知道什麼是「繭居族」。不只如此,我還不知道自己也算是繭居族。因此我沒有理會那些相關的言論。理所當然的,我也不知道是哪位評論家講出了這麼不合理的理論。

現在我否認那些經濟評論家講的理所當然的理論。我就是一個在經濟泡沫化之前就開始繭居的活生生案例。我在一段時間後才真的認清了我是繭居族的事實。

現在最多人信服的理論是,繭居現象出現在七零年代晚期。我對這個說法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因為我們可以非常容易地想像這種繭居的生活模式已經行之有年而不可考據,只是在那時還沒有人命名這個族群為「繭居族」。所以我認為經濟蕭條跟繭居人口的出現沒有關連。

 

 

沒有從經濟繁榮中獲得任何利益

在1985年,當我二十三歲開始成為繭居族時,日本即將開始爬上經濟泡沫化的緩坡。但我當時根本沒有從經濟繁榮中獲得任何一毛錢。

我的大學同學經常驕傲得跟我說自己的故事:「在我去拜訪大學學長的公司時,他慷慨得用公司的錢在餐廳裡請我吃牛排。」然後他會把這件事當作經濟泡沫化中值得炫耀的事。是的,在那些慘澹的日子裡,牛肉是非常昂貴的,我也很少吃。無論如何,即使我錄取的公司中的大學學長帶我去享受過甚至更昂貴的消費, 我的決定仍舊是否決了那間公司的錄取通知。相反的,我對這樣奢華的享受感到罪惡與無能,而讓我拒絕他們的抉擇加倍困難。不管我選擇了哪條路,自從我開始自我封閉後,經濟繁榮都是一件困擾我的事,

 

經濟泡沫化時代

在日本,如果你在1988年到1992年之間開始找工作,也就是1987到1991年畢業的畢業生,你會被稱為「泡沫化世代」(The Bubble Generation)。一個學年在四月開始並且在隔年三月結束我聽說大學體制已經改為類似西方學制,改成九月開學。

如果你在1988年三月畢業,必須在1987年的夏天積極得找工作,才可以在1988年四月馬上開始工作。我在1985年夏天逼迫自己去找工作,也就是我紀錄在「繭居族流浪記」第二回合的故事。最後,我開始無法起床,所以我對公司的人事部門說了謊,告訴他「我沒辦法拿到一個必修學分,所以我無法在今年從大學畢業。」然後我在大學裡又多待了兩年。我在1988年畢業,即便我沒有開始工作。

因此,我應該也算是「泡沫化世代」的一員。

 

泡沫化世代是一個非常難堪的字眼。我們沒有在求職上遭遇困難,所以我們理當無法理解下一個世代的困難,也就是所謂的「冰河時期世代」(Ice Age Generation)。我們這輩被社會認知為到處攀關係而最終成為公司內毒瘤的那群人。我們是那個被公司下屬在背後稱為「慣老闆」,或者被學校老師稱為「直昇機父母」的那群人。在「螞蟻與蚱蜢」的故事中,我們是那隻蚱蜢,在泡沫化時期當紅的迪斯可舞廳中拿著彩扇在舞台上夜夜笙歌的那群人。

 

無論如何,如果允許我在這裡發表我的想法,我會說,

「你們在說的是誰?」

這是我最真實的想法。

 

我有享受到經濟繁榮嗎?

沒有。

我只覺得在所有環繞著我的經濟活動中備感壓力。

 

在市中心的櫥窗中陳列著在我眼中一點都沒有價值的新產品。人們趨之若鶩得去購買這些行頭以確保自己跟得上時代。然後另一個問題就來了,他們覺得自己的生活空間不夠,因為家裡塞滿了各式各樣他們不需要的東西。

在精品店前從早上開始就排著長長的隊伍,他們瘋狂工作只為了讓自己荷包滿滿得來到這種地方。這種狀況傳遞著,「我有工作」的訊息。

 

「為何我要進入這個荒唐的迴圈之中?」我想。

如果我踏入了這個迴圈,會發生什麼事?

我會開始變成公司的奴隸,被能量飲料的廣告歌激勵;「你可以持續24小時嗎?」我會每天花四小時擠在尖峰時間的來回電車中,通勤上班,接著花費所有我的力氣在味同嚼蠟的工作中,最後被周遭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現在是你奠定自己的時候了。」強迫自己結婚,接著被施壓「日本出生率這麼低了,你要眼睜睜看著不管嗎?」接著只好採許行動生個小孩。然後我需要在海外出差的同時照顧自己的嬰兒,這不是我想要的。

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我就會到了退休年紀,成為一個臥病在床的可憐老人。

我是為了這樣的人生而活嗎?

 

我在我的前半輩子過得這麼痛苦,只是為了換取這樣的下半輩子嗎?

 

我已經受夠多苦了。當我還是個九歲的孩子時,就被我的母親強迫在凌晨兩點起床讀書,準備她希望我就讀的知名中學入學考試。持續被我的母親恐嚇:「聽著,兒子,如果你懶惰,我就會把自己殺了。」

如果她說的是:「如果你不照著我的意思讀書,我會把你殺了。」我還會覺得好一點。例如,我可以為了自我防衛而逃跑。但是當她說:「我會把自己殺了。」她手中握有人質,也就是我母親本人。我無法反抗,最終只能像個奴隸般做所有她要我做的事情。這種艱難與痛苦不斷在我的心中累積著。

 

在度過這些艱難與痛苦後,我得到了什麼獎賞?

在結束這些折磨的馬拉松之後,我的終點是什麼?

成為一個大公司的經理?

開一輛昂貴的外國名車?

娶一個美麗的女人?

在昂貴的酒店夜夜笙歌?

以上沒有任何一個吸引我。至少,沒有任何一個讓我覺得有值得努力的價值。

無論這個社會中正常人覺得多奢華的事務,只要我覺得沒有價值,就無法成為我的目標。所以我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麼掙扎,以及我為何而活。

我不斷在腦中重複質疑自己這些晦暗的問題。

 

 

「你很懶惰」的責備聲浪

無論如何,任何以上的想法從來沒有真的從我的口中出現。或許是因為我很難把這些想法付諸語言。我也知道,如果我說出我的想法,可能會碰到更大的問題。我會馬上被責備:

「那你期待什麼?」

「我沒有一個勞動的精神。」

「所有人都活得很痛苦。」

「他不想工作,所以你也別想吃飯了。」

預料之內的,我會聽到已經聽過千百遍的典型說教。

我從來沒有過「工作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的想法。例如,無論何時我看到一個在車站廁所的清潔工,我便無法自己的思考

「無論這個工作看起來有多簡單,如果沒人願意做這份工作,這個社會就無法運轉了。」

 

跟他們相比,我算什麼?我都在做些什麼?我只是懶惰。我沒有比他們好... 這些聲音從我的內心深處冒出。但時,我也無法想像自己做類似的工作。如果我真的做了,我又像是在浪費時間。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思維,我無法自己解釋這樣的矛盾。但看看我身邊的朋友,似乎沒有人有相似的問題,而且大家都看起來很享受經濟富裕。因此我在經濟泡沫化時更加封閉自己,這也讓我從日本社會中越來越抽離。

 

 

 ...繼續「第四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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